文 蒋顺发_loreley
毫无意外的，电影《嫌疑人X的献身》以四天2.2亿票房的成绩领跑清明档，从宣传期到上映期间，“东野圭吾”、“日系血统”、“改编”等关键词一直成了围绕电影乃至这个档期几部电影中最大的话题。
而这或许只是东野圭吾小说中国影视化的序曲，来自中国的几家影视机构已经高调宣布拿下东野圭吾的《秘密》、《解忧杂货铺》等几本小说的版权，并计划在未来几年将其搬上荧幕。
被“承包”和“汉化”的不仅仅是东野圭吾，翻拍自同名日剧的《约会~恋爱究竟是什么》、《问题餐厅》先后在腾讯视频上线，已经引发了好几轮日剧粉关于“翻拍好还是坏”的是非大讨论。从去年开始，国内各家影视公司公开的片单中，悄然出现诸多日本ip的身影，内容涵盖游戏、动漫、小说和日剧。据不完全统计，已经有30多部日本IP被国内影视公司买下。
尽管早前已有零星的诸如《在世界中心呼唤爱》、《一起来看流星雨》等翻拍作品的出现。但从来没有一个时候像现在这般，有如此多的来自日本ip将要被改编成中国版。
而在本土播完仅一周的《四重奏》，已经火速在芒果TV上线，无独有偶，爱奇艺、腾讯等多家视频网站上线了多部日剧以取代韩剧空缺的位子。
一大波日本ip已经或者正在被改编、引进、翻拍的路上，这或许是在由市场驱动的“IP为王”观念下的另一个变种：大量日系ip的进入，成了限韩外部因素和国内IP瓜分殆尽语境下变相的曲线救国。
而在日渐升温的日本IP来华潮的背后，却是日本复杂的版权机制与中国市场接轨的曲折历程和日本ip落户中国的艰难变形，以及被资本裹挟的市场中滋生的另一种焦虑。
“整整7个月啊，7个月在国内一部剧都能拍完播完了，我们仅仅只是签了合同拿到版权而已。”谈到购买日本版权的过程，某影视公司负责版权购买的X忍不住“吐槽”。
2015年7月，X通过富士电视台设立在香港，负责亚洲地区版权的公司FCC，开始了和日本方面就购买两部日剧翻拍版权的艰难沟通，整整7个月时间的来回谈判、修正、妥协……直到次年1月，她才终于从日本富士电视台手中拿下两部日剧的中国翻拍权。
在这之前，国内除了尚世影业之外，并没有太多影视公司与富士台有过直接的版权合作。
作为身先士卒者的尚世影业，在2015年和富士电视台达成了战略合作关系，计划将在三年内翻拍五部富士台日剧，由其翻拍制作的网剧《约会~恋爱究竟是什么》今年三月已上线，成了计划中最先跟观众见面的作品。
“麻烦”、“崩溃”成了诸多国内影视公司和日本方面打交道时最大的感受。
价格并不是谈判博弈中的最大阻力，“日本人跟韩国人不一样，他们并不看重钱。韩国人只要你有钱，我都愿意卖给你。日本人要看更多，看你的资质以及对它作品的改编理念。”为此，X在去日本见富士台相关负责人前，做了详细的策划案和PPT，除了详细的公司介绍，她还把这两部重新看了一遍，找到剧中每集的亮点，并加以分析。策划案细致到了“为什么要购买这个版权？”、“打算怎么改编？”等问题。
“当日本人觉得你跟他的观念一致的时候，他才会把这个版权放给你。”X介绍到，“他们并不看你的公司是不是有钱。”尽管成立不久，但X所在的公司，凭借着“对作品的理解”最终让日本方面点了头。
即使有了诚意、相洽的理念以及合理的价格，也并不意味确保你最终买到版权。受制于日本复杂的版权管理机制，IP的授权受到方方面面的影响。
此前，X想过要购买某日本励志电影的翻拍权，尽管之前已经有了购买日剧翻拍权的成功经验，但这次的情况并不同。日剧因为是编剧给富士台写的原创剧本，只要电视台说服了编剧，就可以进行授权。
而该励志电影版权归更复杂，电影根据同名小说改编，所以东宝电影公司仅仅拥有电影版权，并没有全部授权的资质，X需要得到小说的版权才可以进行改编翻拍。他不得不找到了拥有小说版权的角川出版社冾询，尽管做了诸多的争取，但因为小说的作者并不愿意出售作品的海外版权，X的购买计划最终流产：“这都不是价格或者是竞争的问题了，原作者不愿意出售，就算是出版社和电影公司愿意卖，也没办法。”
达成了初步的授权意向，“战争”才刚刚开始，改编或者是翻拍过程中的控制权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富士电视台同意将两部剧版权授权给X的公司，但前提是他们对剧本有绝对的把控。这意味着国内公司必须要给出完整的剧本，得到原编剧的认可，才可以进行后续的制作。
这并非最严苛的条件，有日本公司甚至会提出“剧本通过权”，即要求先看到剧本或者大纲，通过了才肯签授权合同。有的公司最后花了时间花了钱找了编剧写了大纲，结果并没有通过，版权也没拿到。
“我们这种事先签了授权合同的，剧本虽然可以慢慢再说。但如果真的要出全剧本给他看，那太浪费时间了。”X最后和富士台反复沟通，找到了一个折衷的方法：从必须全剧本通过改成大纲通过即可。但即使这样，来回沟通修改磨合仍然花了不少时间。
这跟韩国IP的授权又是完全不同，“韩国是直接报价，价高者得。一次性付清费用之后，就全权交给你们了。”X说到。
而与富士电视台有着战略合作关系，决定了尚世影业与富士台合作的密切，这种深入不仅仅体现在拥有优先的翻拍选择权上，“如果我们想请日本演员来演，想请日本的编剧来参与创作，想找日本的电视剧市场资源、我们不用直接找，而是通过富士台来找。反过来他们对中国的理解也会依靠我们来去完成。”尚世影业副总经理王庆丰介绍到。
凭借这层关系，尚世影业欣然接受了日本方面给予的“协助”。在制作《约会~恋爱究竟是什么》的项目时，从分集大纲到完整剧本都有原编剧古泽良太的把关，“我们会约一个会议，大家在一个会议室里，就用三天的时间讨论改编的思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改？把这个告诉他，双方谈透了之后，就更容易有共识了。”
同样是因为剧本的问题，《嫌疑人X的献身》的剧本来回更改过不少于六次，导演苏有朋在几次采访中不厌其烦的讲述他在改编剧本和日方博弈沟通过程中的数次崩溃：剧本除了要得到东野圭吾本人的认同之外，还要避开日本复杂的版权陷阱。据了解，计划由董子健执导，鹿晗、周冬雨、春夏主演的中国版《秒速五厘米》就因为日本方面对剧本要求“苛刻”而停滞不前。
作为东野圭吾最负盛名的推理小说，《嫌疑人X的现身》此前先后被日本、韩国搬上大银幕。而拿到小说改编权的光线影业和苏有朋，只能根据小说本身的故事进行改编，而无权采用前两版电影中出现的桥段。
IP的影视改编因为牵扯到分属于不同的版权主体以及日本严格的版权保护机制，而相当复杂。
“比如，你想翻拍日剧《东京爱情故事》，那就很复杂，因为本身日剧就是自漫画改编而来，这种你就要同时争得日剧编剧坂元裕二、日剧制作方富士台和漫画原作者，以及漫画出版方的同意。”X介绍到，“如果你只是要改编这个漫画，只是拿到了漫画的版权，那剧的版权可以不用买，但相应的日剧原创的桥段就不可以用，日本对版权管得非常严。”
这意味着中国版的《嫌疑人X的献身》要在原小说文字的框架下发挥，又要避开曾经有过的尝试，这对中国的改编加大了难度。比如原本在日剧版中出现女警角色在中国版本中就不能使用。“我们不停地在调整和修改，不停地做剧本试读，去年的时候就不停地找人看，提意见，反复的做修改。”在《嫌疑人X的献身》项目中参与创作和负责宣发工作的青春光线总裁张航回忆起剧本创作的纠结过程，最终这版剧本得到了东野圭吾本人“富有创造性”的评价，“他的认可对我们很重要。”张航表示。
日本对版权的保护甚至深入到细节，“我们在做剧的时候，主人公可能手里捧着一本书，墙上贴了一些海报。如果在国内的话，这些都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像日本，就会要求你去找这本书的出版社，去取得它的同意才能出现。”据王庆丰介绍，当富士台想把中国版的《约会~恋爱究竟是什么》在日本播出的时候，由于两国对于版权保护的理念不同，问题就出现了。
“日本的版权非常之细化，著作委员会也非常的多”国内某视频网站负责海外版权采买的J曾有意向引进日剧《朝九晚五~帅气和尚爱上我》，但最终却因为该剧的OST版权不在朝日电视台手上，而无法转让版权。
除了版权保护的细致严苛，日本方面对于ip制作的环节也有着把控需求。
游族影业副总裁刘璐在购买东野圭吾短篇小说集《那时的某人》的影视改编版权时并没有直接和作者本人接触，而是通过小说《那时的某人》的国内某家国企背景的出版社进行代理沟通。有了国内大出版社的强力背书，一定程度增加了拿下这本书版权的筹码，但也并没有令中间的阻力减少太多。
“到底是逐步释放版权还是一次性给到版权？”这个问题上，刘璐团队和日本方面进行了长达八个月的反复博弈。
日本方面想要按照阶段走，这个阶段先释放改编版权，等到中方的剧本出来之后，再释放制作改编的权益，等拍摄制作完了以后，再释放发行播出权益。
而让刘璐方面意外的是，日本方面甚至提出要求参与分成，即中国改编版在上映和发行后获得的收入，日本方面按照百分比进行分成，
在中国看来，IP是一次性的买卖，银货两讫，“国内首先是谈版权的价格，花多少钱买IP，你做成什么样我不管，你做得多，我也不会跟你分钱，做的赔了我也不会贴钱，完全割裂的。”
但日本却强调IP和制作的荣辱与共，“他们觉得如果你IP做得好，IP是要跟着分成的。我们的合同当时被打回好几次，因为我们首轮播出要给他分钱，二次播出还要分钱。”刘璐提到，在中国没有完整的IP管控运营通道的情况下，日本方面的要求显然不符合中国的国情。
“中国、韩国都没有二次利用的概念，全球只有日本有。”X在版权谈判过程中同样也遇到了“二次分成”的条件。
IP和制作的荣辱与共还体现在日本对于IP的定价上，据刘璐介绍，在购买日本版权时，中方甚至需要给到日方一个大概的制作预算，详细的制作品相，详细到演员是谁导演是谁。而日方最终根据这个制作费用来预估版权定价。在她们之后跟日方洽谈《我的危险妻子》的版权时，甚至在策划案中，提到了演员的配置，以及演员在国内的影响力和搭配效果。当日本人看到她们提案中，女主角的人选之一为陈数时，表示非常满意，“‘非常好非常好，我知道陈数’。因为当时《火星救援》，陈数演了一个科学家。”刘璐透露到。
“你没给我版权我怎么出剧本，没有剧本我怎么确定谁来演？没有确定主演我怎么定成本？”刘璐接着吐槽道。
日本的这种定价方式依赖于日本成熟且规模化的工业体系，他们的演员、制作工种高度产业化，灯光、服装都是固定的电视台雇佣。而这导致了他们对于制作大部分的电视作品时，都有一个非常标准的制作流程和成本控制。
但国内没成熟的产业链，演员价格连连飙升探不到天花板，影视制作人员没有行业标准。而这也导致了一个悖论：如果按照国内一线演员一线制作的惯常标准做预算，那么在演员动辄上亿的片酬的现状之下，一部影视剧的制作成本恐怕破亿，而相应的IP价格也将是个天价。
但如果虚报给日本方面一个低价，在现阶段信息透明的环境下，日方也会有所判断和衡量，“他会拿日本的制作标准来做一个大致的估算。而且现在国内有这么多公司去竞价，我出三千万，人家出六千万一个亿。那从他的角度来说，那谁出的钱越多就越有诚意，制作就越精良。”她说
而在经过无数反复沟通之后，日方终于妥协决定一次性交出版权，并且给了一个在刘璐看来“非常合理”的价格。而据刘璐介绍，他们最终搞定日方，是因为她们给出了一份详细颇具说服力改编策划大纲。
“那个策划案我们做的很认真，详细到分集。包括我们把改编了的内容，为什么要这么改，中国环境是怎么样的，都解释了。”刘璐表示，最终东野圭吾回复“go ahead”，这件事才终于成了。
X和富士台开始接触是在2015年的7月，而刘璐开始争取东野圭吾的版权则是在2015年的年底，作为这个市场的先行者，他们感受到了前后明显的反差。
在X和富士台刚接触的时候，往往需要她主动去跟富士台说想买什么剧，再由富士台去和编剧等相关版权人洽谈。但到了16年3月的香港亚洲电视展，X见到了朝日、TBS、富士台等日本电视台，明显感觉到了他们的主动，他们已经开始主动地准备目录了。
“以前日本不这样的，都是你单独去问他，他再帮你去一个个清理，现在可能是看到了需求，还能挣好多钱，所以他们就清理了库存，把好多剧的版权都清理了。然后直接提供目录，说这个目录上的，我们已经清理完了”现在，X还会定期收到日本电视台最新更新的目录。在这份日剧清单上，远至90年代的《排球女将》，近至最新的《朝九晚五》，剧目详细而丰富。
所谓的版权清理，指的是富士电视台事先向日剧的各个版权主体例如编剧、配乐、演员等等，取得授权同意而将所有版权集于一身。这样一来，如果中国方面有购买的意向，电视台可以直接买卖，而免去了诸多复杂的临时沟通。
日本方面的变化或许来自于日益增多的中国购买者。
国内某视频网站负责海外版权采买的J最早开始购买和引进日剧是在2015年底，彼时各大视频网站对韩剧的竞争正处白热化，韩国几家大型电视电视台和制作公司已被国内各大公司捆绑完毕，韩剧引进价格也一路狂涨，在《太阳的后裔》大火之后，韩剧一度飙升至单集20万美元的天价。于是，J将目光转向了价格更为便宜而且竞争者寥寥的日剧。“我们当时会选择日剧，都是被市场逼得，韩剧价格天花板已经太高，快逼近国内的一线卫视剧目的价格了。”
情况从去年开始有了明显变化，尤其“限韩令”施威之后。“去年10月东京电视节，感觉一下子出现了好多中国公司，不仅有视频网站还包括很多片方，都去买版权。”她说。
而这也使得在90年代末日渐式微的日剧引进逐渐回温，曾经被大量韩剧占领的视频网站“海外剧”频道，如今成了日剧的天下。在中国社交网络中讨论颇高的2017冬季日剧《四重奏》，在日本本土仅仅播完一周，就已经在芒果tv火速上线，随它一道上线的是同季另一部日剧《东京白日梦女》，而爱奇艺早在二月份就购买播出了《宠物情人》，腾讯视频则是引进了2016年口碑剧《重版出来》，而PPTV则更早的就拿下了《请和废柴的我恋爱》、《产科医生鸿鸟》等日剧。而阿里巴巴集团和日本TBS正式达成合作，也意味着阿里旗下的优酷土豆将成为TBS的影视资源在中国的重要窗口。
刘璐同样也感受到竞争者的增多，在他们和东野圭吾方面洽谈《那时的某人》的时候，只有他们一家在争取。在这之前，东野圭吾的作品中只有《嫌疑人X的献身》这一部被引进。
但到了去年的日剧《我的危险妻子》在中国网络上大热，版权代理人主动向刘璐问询是否对这部日剧感兴趣。“当时这个剧在日本才刚播完一周，但已经有7家在竞价了，我们是最晚进去的一家。”
《约会~恋爱究竟是什么》中国版已经播出完毕，迅速递补而上的《问题餐厅》中国版正在热播，而接下来，由张艺兴、陈都灵主演的翻拍自同名日剧的《求婚大作战》和翻拍自日本电影《家族之苦》的《麻烦家族》都将在月底开播和上映，而越来越多的中国制作公司公开的片单中出现了日本IP的影子，《龙樱》、《情书》、《秒速五厘米》、《深夜食堂》等中国观众熟悉的经典日剧日影即将迎来“汉化版”。
大量的中国制作者将眼光瞄向了日本，或许与国内的知名IP被购买殆尽，以及限韩的政策影响有关。
大量的资本进入影视市场后“快速变现”的要求之下，近几年国内影视市场追逐IP之风盛行，大的小的IP都已经被国内的影视机构抢购一空。作为一家新公司，储备版权库的时候，X也曾在国内搜罗过IP，但当他跟国内几位知名网文作者联系时，却总被告知他来晚了。“他们的版权都被国内的一些大公司买走了，我们这些小公司根本没有竞争力。”后入场者无奈的表示，“现在国内的大IP基本上已经被卖光了”。
而各家影视机构购买囤积版权的同时，也在竞争中令国内IP水涨船高，顶级IP卖出几千万的新闻早已不新鲜，甚至连一些不知名的网文IP都连带着被炒至高价。
在动辄天价的国内IP反推之下，不少影视机构转头了性价比更高的海外IP。“国内的版权都已经吃干喝净了，我们需要找到更多的内容嘛。亚洲又没有什么文化上的问题，国家很相近，从这里面找到宝藏是有可能的。”张航表示，“这是一个行业井喷期的时候的必然产物吧。”
而前几年韩流的盛行，也一度使得韩国IP成为国内影视机构眼中的香饽饽，《重返20岁》、《我是证人》等一系列改编自韩国的影视剧也一度流行，据业内人士透露，此前《太阳的后裔》就已经被国内某公司购入，购买价格超过千万。
强势而至的“限韩令”使得韩国这条通路被封死，日本成了下一个目标。“一般视频网站的海外剧报审同一个地区不可以超过三成，你能想到的地区就这么多，大家熟悉的也就是韩剧、日剧、台湾、港剧、美剧。韩剧不能买了，港剧和台剧不景气。”J向我们科普了视频网站之所以开始流行购买日剧的原因。
尽管没有韩流影响力如此强盛，但这两年在中国市场上，一些被引进的日本电影表现不俗，《你的名字》在中国狂收5.7亿票房，《多啦A梦：伴我同行》的中国票房达到了5.2亿，去年中国上映引进的日本电影数量已然创下了新高。
而且日本并不缺好IP，在中国公司的改编名单上，不乏一些熟悉的名字，《问题餐厅》、《深夜食堂》、《最完美的离婚》……近几年不少日剧在中国社交网站上均有不小的影响力。而《追捕》、《情书》、《嫌疑人X的献身》等作品都是中国观众中颇有基础的经典IP。
“像《灌篮高手》这种知名度比较高，粉丝基础也比较大，《一吻定情》这种在全世界已经改编过六次了，这些也算是顶级IP了。”王庆丰分析道。
与此同时，日本IP的价格颇为吸引人，“当时日方给我们开价格真的很合理”，刘璐将之与国内那些动辄千万，但并不知名的IP相对比，试图解释日本IP的高性价比，“买东野圭吾总也好过花天价去买那些质量注水的版权吧。”
除了价格低廉，文化上的相近相通也成了日本IP受到国内影视机构欢迎的另一原因。
“我觉得所谓的IP，有的人要的是它的影响力，有的人要的是内容本身，对我而言，我更关心作品是否和中国当下观众有契合点和中国社会是否有共鸣。”拉近影业CEO尚娜表示。拉近影业翻拍的《问题餐厅》目前正在热播，它还拥有另一部日剧《最完美的离婚》的翻拍版权，前者聚焦“女性独立意识”而后者则关注都市人的婚姻现状。“这两个话题是没有国界”尚娜表示。
物美价廉、文化接近……日本IP似乎成了下一个风口，而首当其冲的即是在中国颇有名气的东野圭吾。
除了目前正在上映的《嫌疑人X的献身》之外，优酷拿下了《秘密》的改编权，《解忧杂货铺》也被贾樟柯工作室拿下，而刘璐所在的游族影业正在筹备拿下的《东野圭吾-最推理》，则改编于一本名叫《那时的某人》的短篇合集，他们计划将这八个短篇改成网剧。
刘璐把东野圭吾在国内的大热，归功于国内悬疑推理类型影视剧的兴起。得益于国内新媒体平台的崛起，原先颇受政策束缚的涉案剧有了展现的空间，国内类型片也将目光投向了悬疑推理，拥有90多部小说作品的东野圭吾凭借《白夜行》、《嫌疑人》等小说不仅是日本影视市场改编的宠儿，在中国，他同样也具有广泛的粉丝和人气，而这也令其成了中国市场风向追逐者最先关照的目标。
而据业内人士透露，目前东野圭吾的小说版权已经被国内抢购一空，“现在都号称手上有几本东野圭吾。” 刘璐经常碰到一些版权代理机构向她推销东野圭吾的版权，一时之间是否有东野圭吾的版权成了衡量一家公司是否高级的标准之一。
就在我们的了解过程中，就有业内人士忍不住打听东野圭吾作品的价格：你知道另外一家花了多少钱？《解忧杂货铺》花了多少钱？你听到市场说的是现在多少钱？
“我相信《嫌疑人》上了之后，东野圭吾的书会再大卖一次，包括他的《白夜行》和其他的重要作品，电影还是很容易积蓄力量赢得关注的。”张航对于之后《嫌疑人》上线后可能会带来的“东野圭吾热”的持续增温，保持了积极的态度。
从事中日文化交流多年的顾晓东，曾在2008年播出的内地版《网球王子》中担任制片人，一手促进了SMG将《网球王子》这部日本经典漫画引进改编。“当时刚好是因为东方卫视有《加油好男儿》的节目，选出了一批男偶像，正好碰上了奥运年，就有了这个项目。”
但作为国内市场早期改编翻拍日本IP的尝鲜者，当时《网球王子》播出后，得到的却是褒贬不一的反馈。而由他担任制片人，翻拍自日本电影《家族之苦》的电影《麻烦家族》即将于5月登陆中国院线。
而这样的状况，现在大多数的国内改编者们也正在遇到。中国版《约会~恋爱究竟是什么》在筹备阶段，就邀请了原作制作团队的全程指导，并在汉化上做足了功课，但这种手把手的复制，却也遭到了原作粉丝对其“照搬”的诟病。
相比较而言，《问题餐厅》进行了更大胆的本土改编，“原作里面没有一个是好人，我们觉得这个不太符合中国的情况，我们在里面新加了平权视角的小男孩来看男性女性，另外我们加了刘敏涛这个高管角色。”尚娜介绍，“拿到中国来拍的话，不可能完全照搬。我要拍的是一部中国的剧，而不是日剧，这是一个大原则。”
这两部改编后靠近日剧的小体量，故而都选择了视频网站作为播放平台，但跟国产剧破百亿的点击量相比，两者刚刚破亿的点击量并不算高。
另一边，《嫌疑人X的献身》上映5天2.2亿的票房虽然领跑清明档，但也只能算是勉强合格。而光线影业在去年推出的《在世界中心呼唤爱》，改编的是同名日本纯爱电影，票房却相当惨烈。
“其实日本的改编要求很高的，而且并不是每个日剧都适合被中国改编。韩剧强情节以及集中在恋爱方面，所以改起来比较好改，但是日剧牵扯到社会问题，这个本土化过程就非常难。”有业内人士分析表示。
已经有业内人士对即将扎堆的“东野圭吾”作品感到担忧。“东野圭吾的作品有不少还是很黑暗的，像《秘密》这种带着‘父女’之间乱伦感觉的题材是日本人会写的，但这个在中国的影视政策范畴内，要怎么改？”
不止改编和翻拍的作品在数据上并不突出，引进日剧在视频网站的播放量也并不高，而J表示他们更看重日剧用户的黏性和长线铺陈，“日剧没有办法像韩剧一样出来全民都爆。它太短了发酵期也比较有限。大家还是愿意投入是因为，它对某些固定人群有固定的服务，这对平台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但长久以来的日剧盗版观看习惯，也令这些购买正规版权的视频网站有些尴尬，“你要知道现在看日剧的观众都是比较年轻的人群，对互联网太了解了，网上到处都是资源，包括最新的《四重奏》。”
随着竞争者的涌入，日本IP的价格同样有了明显的上浮。据X回忆，前年他们买剧时一部日剧的单项改编不用10万美金即可拿下。据业内人士透露，现在一部日剧的版权竞争，光是两家公司间竞价差都能在150-200万。
“去年十月开始，价格确实涨的很厉害，差不多一个月涨了一次。”据J透露，仅仅是日剧的引进播出价格目前就已经涨了三到四倍。而当时刘璐买下时还很“合理”的东野圭吾的版权，现在也盛传到了千万的“天价级别”。
“日本的费用本来很合理，但是被中国人炒起来了，是原来的五六倍啊，甚至七八倍啊。各家报价跟着搅和，这就是在搞资本嘛，报价吓死人啊”，顾晓东表示。
飙升的价格和效果一般的结果，似乎让“物美价廉”的日本ip的性价比打了折扣。该怎么开发、如何开发、花多少钱去开发，似乎成了一场“冷暖自知”的赌博，“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有人很喜欢这个作品，那么就有信心做好，可能就愿意支付得多一点。”王庆丰表示，“比如像《灌篮高手》这种顶级IP，它把所有版权都给你，千万其实是不高的，但仅仅只是电视剧版权的话，那一千万肯定是高的。”
随着价格被不断炒高，投机者们也伺机进场。“有做中间代理的，他也没有版权，跟你吹牛逼说他有，然后你给他高价，他拿着钱去谈，中间卡掉一把钱。还有收代理费的，就是骗子一堆。”顾晓东对于目前日本IP在国内的混乱现状颇有担忧。
混乱的版权似乎也很难在短期内得到遏制，“东野圭吾的版权分的很细，不知道哪个在哪里。版权归属也没那么多。他每一本书的状态都不一样，不像咱们这都是一个经纪人管。”张航无奈的表示。
这种情况同样也让刘璐哭笑不得，在拿到了《那时的某人》版权后，她竟然还在某影视公司的片单上看到这部小说的版权信息，“一看全是山寨的，跟我们的一模一样。”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国内懂悬疑推理的人还是少吧，日本有多少优秀的悬疑推理小说家，只不过大家不知道。大家觉得东野圭吾火了，就都去追逐热度了。
而就在和我们聊完，刘璐转发了一条来自某版权交易平台的短信推送：“东野圭吾影视版权专场上线！东野圭吾10部经典作品，200万起，诚意推荐”。
“很多代理公司都发了书单，但内容都是有重叠的”，刘璐说，“你说他们是真的拿到了这个版权吗？”
另外一个可能会被忽略的隐忧则是，曾经在国内盛极一时的韩流被戛然叫停，而正走在同样来华路上的日本IP似乎也有同样的风险。J向我们回忆起，他们网站第一次跟播日剧的时候，评论里大量的“这是日剧我不看”，“日剧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风口，说实话我持谨慎态度。”他说。
有话要说...